今年以来阿里动作很多:先是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裁员,引起全社会震动,接下来,新财年伊始,阿里就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组织变革。简单地说就是由“1到1+6+n”。用张勇的话说:这次改革要解决“为谁而战”的问题。
2023年3月底,阿里宣布:在阿里巴巴集团之下,设立阿里云智能、淘宝天猫商业、国际数字商业、菜鸟、本地生活、大文娱等六大业务集团和多家业务公司。每个BU都实现了从业务线到独立法人的组织跃迁,同时还立下flag:推动菜鸟、盒马、云智能这三家公司快速独立上市。从“1”转变为“1+6+n”,这是阿里24年发展史上动作最大的一次变革。
这场官宣震惊业界,看似突然,却并不意外。事实上,阿里巴巴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着手变革,疫情三年,阿里巴巴低调地进行了OKR变革。而我有幸在2019就被阿里邀请去做他们的OKR顾问。阿里巴巴的CEO张勇在推广OKR时说了一句话:要更大范围用OKR取代KPI,实现上下同欲。
阿里曾经是KPI考核机制的坚定执行者,但对于一家像阿里这样的大企业来说,KPI体现出很多弊端,比如:信息不透明,很难对齐;故意定低指标,不敢挑战;更可怕的是,唯数据论唯KPI论,会导致企业出现“为数据而数据”的局面:数据做得很好看,但实际做不到,或者与实际业务脱节。这是很多大企业的通病,此前京东刘强东也曾指责过高管们一张PPT骗他的现象。
我在阿里云辅导OKR之后,阿里云的高管总结说:OKR的引入,大幅提升了阿里云“拉战役”“打胜仗”的能力。
“战役”是具有强烈阿里特色的组织方式,阿里将大型的、复杂的、需要多个跨部门协同才能完成的项目,用“战役”的方式去推进。实行OKR之后,内部每个战役都有整体的O,每个子战役承接一个KR,每个项目又承接子战役的KR,每位项目成员都承接项目的KR,完全做到了上下同欲。
与此同时,经过OKR的战略解码,阿里云要拉齐的就不再是单一的数字,而是以OKR为牵引,从方方面面进行复盘。考核时也不再唯数字轮,而是由战役Owner给骨干成员打分。如果跟战役Owner与业务Owner的打分有偏差,由战役HRG负责拉通对齐。
“目标有共识、过程会管理、协同有保障、结果有沉淀”,这是阿里云内部对OKR的价值评价。
阿里从KPI到OKR,其实就已经是一场重大的组织变革,而此次的1+6+n,其实跟它的OKR变革是一脉相承的,都是为了更加敏捷,我们从最浅层的理解来看,原来的业务部变成了独立法人的公司,层级少了一级,决策更快了,敏捷度更高了。
不仅如此,阿里在绩效层面还有一连串的动作和变革,包括:
自我颠覆了沿用多年的P序列职级体系,取消P序列,改为14-28级,对应原P4-P8,每三个职级对应一个P级;
P8以上职级模糊化:原P8以上员工走组织任命的形式,不再有职级的晋升和降级,而根据业务规模和团队规模来决定薪资和奖金;
职级与工资奖金不再直接挂钩:14-28级员工工资和奖金不会只与职级挂勾,未来将实现职级和奖金的逐步分离;
绩效考核层级压缩:绩效分数将只保留三个层级:3.75、3.5、3.25,取消3.5+和3.5-,绩效表现优秀者可能在一年内实现多个层级跃升。
1+6+n出来之后,外界纷纷推测:阿里这野心不小啊,他们是想再造N个阿里啊!
真实可能并非如此,此次阿里大变革,不仅有着对未来机遇的迎接和展望,也是一次“刮骨疗伤”的求生。
我在接受《最话》访谈时说过一句话:躺赢不是管理赢,而是因为你站在风口上。而现在,一个坏消息是,躺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
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时代,由于市场潜力大,阿里迎来了高速发展,这个时候,“规模化”是最重要的,要尽可能地把体量做大,蛋糕做大,而这也正是阿里过去10年的战略。为了扩大规模,集中资源办大事,阿里在2015年之后采取了“大中台”的组织结构。
而现在,互联网已经进入存量市场阶段,就连农村和老年人都已经攻占得差不多了,互联网已经在从“求量”走向“求质”。当利润空间变小,高成本和低效率就会让企业不堪重负,所以才有阿里前所未有的大裁员。
当下经济增速放缓,互联网的红利期逐步过去,企业就需要降本增效,需要“向管理要利润,向效率要利润”了。
此次阿里的大变革,正是直指两个词:敏捷+效率。
1.阿里的1+6+n,首先是基于敏捷
互联网格局落定,盈利取代规模成为企业追求的核心增长指标,过去与规模化相匹配的“大中台组织战略”挤压了前线业务单元决策空间,这种弊端愈演愈烈。所以,更适合推动颠覆性创新的“1+6+n”应运而生。
用更简单的话说,1+6+n是一种“快中台、强前台”的组织战略,让那些比较强的、跑得快的业务先跑,为它的颠覆性创新提供更宽松的土壤,不让它们被阿里这个大整体限制。
2.1+6+n,是一种目标的上下拉通
多年来,阿里伴随着业务复杂、多线作战而至的,是组织层级增加、决策链路变长、内部响应迟钝等问题,是活力下降、效率变低、吃“大锅饭”等积弊。
此次1+6+n的变革,张勇提出了一个犀利的观点:“改革要解决为谁而战的问题。直指“大厂”弊病。
他在内部沟通中说到:
这些年,阿里的一些业务没做好,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没解决团队“为谁而战”的问题。员工以“阿里人”的身份为荣,却并未真正把自己视为“XX业务的人”,即便业务做黄了,部门完蛋了,大不了转岗去其他业务部门,工资奖金股票照拿。
通过“1+6+n”改革,各个业务板块彼此独立了,都有各自的目标(O),每个团队、每个人都必须扎到业务里去拼搏,打赢了,业务独立上市,利益全是自己的;打输了,阿里不再兜底。每个业务部都要对自己的目标负责,权责更加明确。
从这个角度上讲,1+6+n的变革,跟阿里的OKR变革是一脉相承的。
3.重塑激励,点燃激情
公司成立时间久了,老员工多了,难免会产生惰性,失去激情,阿里之前的OKR变革也好,1+6+n变革也好,包括后面的绩效考核变革也好,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:调整激励方式,点燃员工激情,特别是基层员工的激情,鼓励挑战和创新。
OKR鼓励大家制定挑战性目标,在激励时不再只看数据,而是会结合业务的实际情况,对照企业的战略去综合评估。
1+6+n,切断了不思进取者的后路。
职级不再直接与工资挂钩,这既是经济大环境下滑之后的降本增效,也是一种激励。过去阿里的工资几乎完全和职级挂钩,阿里内部等级化非常明显。改革后,工资不再与职级挂钩,对于管理者来说,不是升职了就完事了OK了,你还得做出成绩,才能涨薪;对于基层员工来说,我的职级虽然不高,但我实现了高目标,我有可能拿到比我上司更多的钱,积极性大大提升。
阿里过去三年的OKR改革被验证是成功的,逍遥子曾在多个场合强调:要逐步扩大OKR的范围。到现在,阿里几乎实现了OKR全员覆盖。
1+6+n,推行的时间不长,效果还没有完全显现。但是,外界对此普遍看好。认为这里在旧的土壤里再造一个新阿里,给阿里注入新的活力。这次拆分后,阿里股价一度大涨15%,市值新增了320亿美元。
外界普遍认为:摒弃“滚雪球”的规模扩张模式,将原本受制于母公司的子业务“放飞”,让其接受市场的考验,让其拥有更加灵活的发展土壤,是阿里将敏捷的尖刀刺向了组织内部,是要切除以往发展过程中的积弊。
正如此前张勇此前所说的,“多样性的业务,与其放在一个锅里、一个上市载体里端出去,还不如到了市场接受的条件,就果断地让他们单独面对资本市场,成熟一个,上市一个。”
当组织敏捷性跟资本效用最大化的“障碍”消除了,相信阿里会发展得更好,阿里云、菜鸟、盒马们的上市也未来可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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